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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 陛下!冷靜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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戚卓容等了那麽久,就怕人不入宮。

“好!”戚卓容道,“宋大人有種,現在便與本督一起入宮面聖!”

“有何不可!”宋長炎一拂袖,轉身提起雨傘,嘩地一下撐開,“戚大人,請!”

戚卓容翻身上馬,手持馬韁道:“宋大人看起來也並不著急,是打算這樣慢慢走過去?”

文尚書看不下去,讓人牽了匹馬給宋長炎,讓他們趕緊走,順便給了戚卓容一頂鬥笠,外面的雨比她來時大多了,別到時候淋出了病,又是一堆麻煩事。

望著兩人拍馬遠去的背影,龐侍郎忽然道:“我也要去。”

呂尚書急道:“你去什麽?這種時候,你還要去湊熱鬧?”

“什麽叫熱鬧?”龐侍郎怒道,“就算人不是戚卓容殺的,那她也脫不開幹系!宋長炎能這麽言之鑿鑿地與她當庭對峙,手裏肯定有她的把柄!我們最開始所求的,不就是她的真實身份嗎?”

“要知道什麽時候不能知道?他們若真能吵出個結果,最後難道還能瞞著你?”呂尚書勸道,“你想想看,這宋長炎分明就是另有圖謀,你摻和進去,就和他成了一夥的了!”

潘少卿道:“龐兄若實在心急,可以稍後再去宮門口打聽打聽。戚卓容當初拖了那麽久,不肯讓我們見陛下,怎麽今天突然就肯讓宋長炎進去了?她必然是有所準備,依我所見,現在外面雨大,又是深夜,她恐怕會以此借口拖延時間,趁陛下尚在睡夢之中,對宋長炎先下手為強。畢竟在外面做事,那麽多眼睛看著,還有些束手束腳,可到了宮裏,不全是她說了算?”

徐祭酒也道:“潘兄說的有理,龐兄,切莫操之過急。我們不如先在此處稍待,看看刑部能查出什麽來。”

潘少卿確實猜的不錯。

入宮門後,不得騎馬,兩個人一個撐傘,一個戴鬥笠,默默不言地往前走去。

“戚大人這是要去做什麽?”宋長炎忽然停住腳步。

戚卓容擡起頭,雨水天降,從她的笠檐上傾瀉而下,而宋長炎撐著的那把傘,在風雨中搖來晃去,一只手幾乎要握不住。她看著他同樣被打濕了的身子,勾唇一笑:“自然是去奉天殿,這不是宋大人要求的嗎?”

“為何無人通傳陛下?”

“自然是因為陛下還在歇息。”戚卓容吃驚地說,“宋大人,你不會想在這個時候把陛下喊起來罷?陛下還在養傷,這又是夜裏,又是下雨,萬一陛下出事,你負得了責?你要與我對簿公堂,當然可以,可這事也沒有急到非得現在進行罷?少一刻你就會掉塊肉還是怎麽的?”

“你這是強詞奪理!”宋長炎面露怒色,當即調轉方向,拔足往英極宮而去。

“宋長炎,你站住!”

嘩嘩雨聲中,不知道他是沒有聽見,還是裝作沒有聽見,步速絲毫不減,依舊鉚足了勁往英極宮趕去。

“禁衛軍!”戚卓容一聲厲喝,如一柄利劍刺破這漆黑雨夜,原本空寂無人的長街中,許多黑影平地而起,甲胄鏗鏘,將他們團團包圍。

“此人圖謀不軌,給本督拿下!”

宋長炎震道:“戚卓容,你果然——”

他的雨傘跌入雨中,十二傘骨摧折斷裂,他雙臂都被禁衛軍牢牢鎖住,扼住他的肩膀,將他強行帶至戚卓容面前。

魏統領道:“戚大人,此人如何處置?”

“押下去,由本督來審!”她冷然道。

大雨瓢潑而下,宋長炎渾身濕透,嘴唇冷得發抖,雨點打在他的眼皮上,叫他幾乎睜不開眼。縱然如此,他還是惡聲喊道:“戚卓容,你好大的膽!竟敢串通禁衛軍,只為排除異己——”

他話沒能說完,就被禁衛軍捂住了口,拖行離去。

魏統領望著宋長炎踉蹌的背影,皺眉道:“戚大人,這樣……真的合適嗎?”

戚卓容:“不管合不合適,難不成,你現在真要讓他去把陛下喊起來?”

“也是。”魏統領點了點頭,“再怎麽說,也得等到天亮——而且以陛下現在的情況,還不便出門罷?”

“是啊。”戚卓容微微一嘆氣,“若非是他咄咄逼人,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呢?不過,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,讓他去開開眼界,也不錯罷?”

魏統領想起那間囚禁過尚衣監掌印兼刺客的耳室,裏面還擺著沒有撤下的各類刑具,不由一默。

裴禎元夜裏睡得不安穩。今夜大雨,哪怕室內燒了炭盆,也依舊濕氣縈繞。他混混沌沌、斷斷續續地做了不少夢,醒來後卻漸漸忘了個幹凈,只是覺得十分疲倦,心口傷痕隱疼。

他又躺了一會兒,可窗外雨聲嘩嘩,吵得他難以入眠。

而且,不知是不是做太多夢的後遺癥,他總覺得心裏不安穩。就這樣在床上幹躺了半個時辰,好不容易終於又起了困意,卻忽然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。

睡在外間的司徒馬被吵醒,打著呵欠起身:“怎麽了?”

敲門的是個小太監,哆哆嗦嗦地說:“回司馬大人的話,出、出事了,宮門外,現在來了一群朝臣,齊聲高喊要戚大人放了宋大人。”

“什麽?這都什麽跟什麽?”司徒馬一頭霧水,“你等我穿件衣服,出去仔細跟我說說。”

“進來說。”裴禎元開口道。

司徒馬一驚:“陛下你醒了?”

那小太監急忙走進來,咚的一聲跪在裴禎元面前,道:“啟稟陛下,就在方才,魏統領打發人來傳話,說是宮門口來了一群大人,約莫有三四十人,說戚大人不僅涉嫌殺害戶部劉尚書,還擅自囚禁了內閣宋大學士。他們說,兩個時辰前……”

“慢著。”裴禎元盯著他,“你說戶部劉尚書怎麽了?”

“被、被殺了。”小太監囁嚅道,“具體的,奴婢也不太清楚,只是聽說……是今夜劉夫人報的官,劉尚書在書房裏被人暗殺了,發現的時候,已經斷氣了。”

裴禎元難以置信,只是直直地望著他,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司徒馬趕緊扶住他的肩,道:“陛下!冷靜啊!”

裴禎元直接掀被下了床,不顧胸口隱痛,怒不可遏道:“誰幹的?!誰?!”

“刑部……還在查……”小太監瑟瑟發抖,“更多的,奴婢也不知道,陛下可要傳召魏統領?”

裴禎元身形一晃,被拾肆眼疾手快地扶住。他輕喘一口氣,閉了閉眼,才道:“戚卓容呢?你方才說,那些人說她不僅殺害劉尚書,還囚禁宋大學士,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啟稟陛下,禁衛軍的人說,因為劉尚書生前與戚大人交惡,所以刑部傳了她去問話。後來不知怎麽的,她和宋大人吵起來了,宋大人聲稱要與她當著陛下的面對簿公堂,戚大人就帶著宋大人入了宮,但現在兩個時辰過去了,沒有任何消息,宮外的朝臣們聽說後,紛紛趕到宮門口,懷疑是戚大人軟禁了宋大人,要求給個說法。”

小太監偷偷擡頭看了一眼裴禎元的臉色,簡直可怕到了極點,他猶豫著,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。

“然後呢?”裴禎元問,“她確實軟禁了麽?”

小太監小聲道:“聽說是宋大人一進宮,就要來英極宮找陛下,戚大人不許他前來打攪,就讓禁衛軍把他帶走了。”

裴禎元道:“讓戚卓容立刻來見朕。”

“這個……陛下,恐怕不行……”小太監硬著頭皮說,“因為宮外有大臣揚言,若是陛下不允他們入宮旁聽審案,他便要撞死在宮門前,以警陛下,因此為了防止出事,戚大人只得親自前去,孰料那人群中藏了個刺客,雨下得太大,戚大人沒有看清,被刺客擊中,就……”

“就什麽?”裴禎元攥緊了身旁的床帷。

“就暈過去了……”小太監以額貼地,惶恐道,“若不是魏統領及時將她拉開,只怕要更糟。”

嚓的一聲,長長的床帷被撕裂,輕柔委地,落在濕著衣裳的小太監身邊,洇開一片深金的水色。

“不可能!”司徒馬斷然道,“戚大人的功夫我再熟悉不過,哪怕是星海閣的殺手來偷襲,也不一定能在她身上討到好處。在這種雨夜,你說她受傷,倒還有幾分可信度,可說她直接暈倒,這怎麽可能?她又不是紙做的,碰一下就倒了?”

小太監為難道:“回司馬大人的話,這些都是禁衛軍告訴奴婢的,奴婢也沒有親自見到。那個刺客被抓住之後,當場咬毒自盡,而周圍朝臣也全都受了驚嚇,紛紛表示他們根本不認識這人,沒註意什麽時候混進來的。現在沒了主事之人,魏統領才急忙遣人來英極宮,否則誰有這個膽子,在這個時候驚擾陛下呢。”

“讓魏統領來見朕。”頓了頓,裴禎元臉色陰沈道,“還有,讓那些大臣進宮,在奉天殿等朕。”

“是!”小太監得了令,急匆匆地退下了。

司徒馬也轉身就往外走。

裴禎元厲喝道:“你幹什麽去?”

“老子去殺了宋長炎那個小人!”司徒馬咬牙切齒,“我可算是聽懂了,從頭到尾,都是他的詭計!人人都知道劉尚書厭惡戚卓容,他自己游說結盟不成,就直接把人家給殺了,還順便潑臟水給東廠,逼戚卓容現身!如此一來,他便好強逼戚卓容帶他入宮對峙!還真是一以貫之的陰毒!”

“你回來!”裴禎元沈聲,“你還想今夜死幾個人?你有證據證明是宋長炎幹的?既然沒有,你殺宋長炎,在外人看來,不也是氣急敗壞,只能殺人滅口嗎!”

“那怎麽辦?就由著他們潑臟水?”司徒馬憤怒地問道。

戚卓容盯宋長炎已經盯了許久,因為他時常出門,近來又多有交游,在外不好動手,所以今夜他說要入宮,正中戚卓容下懷,她順水推舟,帶他入宮,便可以趁機將他關起來,仔細逼問。

宋長炎是個文臣,也不是什麽剛直不屈之人,那些刑罰估計受不住,若是給戚卓容足夠的時間,想必一定能問出點什麽來。

司徒馬本來也覺得這樣沒問題,但是沒想到,宋長炎這個小人竟然……

司徒馬猜測,他一定是已經說動了其他人結盟,並且在進宮之前,暗中遣人將他入宮的事通風報信出去,只要過了一定時間,宮中還沒有消息傳出來,那其他人便默認他在宮中遭遇了不測,應當為他討個公道——否則半夜三更,刑部又不可能為了一個劉尚書把所有人都喊醒,那這麽多人,難不成都一起不睡覺嗎?

司徒馬看著裴禎元。事發倉促,內殿只來得及點亮三支蠟燭,裴禎元就在這搖曳的燭光中站著,扶著床梁,身影單薄,白色的中衣套在他身上,風一吹就能飄走一般。他一只手微微摁在胸口,臉色慘白,眉尖緊蹙,久久地、久久地沈默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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